星空在线观看免费高清 女孩题材:txvlogcom糖心官网免费手机-文学花边|希望你知道她,一位玫瑰花般的女诗人
说到俄语女诗人,除了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你还能想到谁?
在俄语文学界,有一位女诗人被誉为俄罗斯文学“黄金时代”“白银时代”与现代俄罗斯文学联系的纽带。她的诗歌被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视为“俄语诗歌艺术中的瑰宝”。她是继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之后,俄语诗歌界第三位极具影响力的女诗人。
她是贝拉·阿赫玛杜琳娜,俄罗斯20世纪后半叶重要的诗人、翻译家,曾获苏联国家奖、俄罗斯联邦国家奖。
她说:“凭着最具体的生活的缘由,我的诗来到世间,关于我所有的诗作,我只知道:何时、何处、如何,以及所从何来。”

阿赫玛杜琳娜
今年年初,《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由译林出版社推出,这是中文世界首次集中引进阿赫玛杜琳娜诗选,并由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王嘎从俄语直译。
“阿赫玛杜琳娜是杰出的俄罗斯诗人,也是散文家和格鲁吉亚文学翻译家。”
近日,王嘎就阿赫玛杜琳娜的人生际遇、诗歌风格、文学成就、对中国诗人的影响等方面,接受澎湃新闻记者独家专访。“从1960年代到文学式微的今天,阿赫玛杜琳娜始终在俄语诗歌界占据显著地位,几乎与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并驾齐驱,深受俄语读者喜爱,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
(一)
1937年4月10日,阿赫玛杜琳娜出生在莫斯科一个官员家庭,父亲是喀山鞑靼人,曾任苏共中央副部级高官,母亲是意大利后裔,精通多门外语,为克格勃少校军衔译员。
阿赫玛杜琳娜从学生时代开始诗歌创作,1955年发表诗歌处女作,并进入全苏最著名的文学殿堂——高尔基文学院。1958年,“日瓦戈风波”席卷知识界,阿赫玛杜琳娜是唯一拒绝联名声讨帕斯捷尔纳克的学员,为此被学院开除(翌年恢复学籍)。
1964年,她在小说家、电影导演舒克申执导的影片《年轻若此》中饰演记者,该片在威尼斯电影节获得“金狮奖”。

《年轻若此》海报
25岁那年(1962),阿赫玛杜琳娜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琴弦》,此后相继出版了《寒颤》《音乐课》《诗篇》《秘密》等多部诗集。
“字里行间皆是灵魂的震颤。”王嘎说。

阿赫玛杜琳娜
总体而言,阿赫玛杜琳娜的诗作数量并不算多,出版也并不顺利。
1970年代,阿赫玛杜琳娜屡次到访格鲁吉亚,“梯弗里斯和丁香花”的异域风情成为其重要的诗歌主题,此外,她还翻译了许多格鲁吉亚作家的作品。1979年因参与创办地下文学刊物《大都会》,阿赫玛杜琳娜遭当局封杀。
时代变迁后,1989年,她的诗集《花园》获苏联国家文学奖。

阿赫玛杜琳娜
晚年的阿赫玛杜琳娜视力严重衰退,几乎停止创作,直至2010年11月29日在莫斯科郊外病逝。
她的第一任丈夫、著名诗人叶夫图申科沉痛表示:“俄罗斯失去了阿赫玛托娃和茨维塔耶娃的优秀继承者。贝拉用诗行和行动诠释了知识分子的良知,永远坚定地站在受难者身旁。”
当年冬天,这位昔日诗坛女神落葬莫斯科新圣女公墓,墓碑上镌刻着她最后的诗行:“无论如何,都不会诅咒,/我只为这轻盈祝福:/那是你短暂的烦忧,/是我长眠的静寂。”
(二)
阿赫玛杜琳娜初登文学舞台之际,正值赫鲁晓夫“解冻”年代——“解冻”一词源自爱伦堡同名小说,暗示严酷的旧秩序正在消融。
王嘎说,伴随革命叙事的瓦解与个人主体意识的春潮,空前的诗歌热兴起了,一个年轻的诗歌群体迅速崭露头角。他们在各种公共场所朗诵新作,用个性化的声音说出禁忌的话语,一时间,吸引了大批听众,社会声望俨如首批登上太空的宇航员。
其中,叶甫盖尼·叶夫图申科、安德烈·沃兹涅先斯基等人正是群体中的领军人物。
叶夫图申科主张以诗歌作为道德良药,将社会从腐蚀性的犬儒主义中拯救出来,而沃兹涅先斯基则试图为“新时代”创造一种新颖的实验性的语言。吟游诗人、歌手布拉特·奥库扎瓦凭借其动情的歌吟,创造了风靡苏联的道德理想主义神话。

阿赫玛杜琳娜和她第一任丈夫、著名诗人叶甫盖尼·叶夫图申科
在王嘎看来,在这些稍后被命名的“响派诗人”及“舞台诗人”中间,阿赫玛杜琳娜无疑是一颗耀眼的明星。
阿赫玛杜琳娜对其诗歌同行的创新精神颇多认同,但她逐渐意识到,获得公共文化空间固然重要,过度亢进的公共活动却意味着诗人对大众文化的迎合与主体性的丧失。与叶夫图申科、沃兹涅先斯基等人明显不同,她开始审慎对待“舞台上的死和速朽的事业”,政论体抒情诗的口语化倾向也越来越难以吸引她。
“为保持文学界限和艺术纯度,她的诗歌表达采取了更为隐蔽的方式,更多运用精巧细致的意象和隐喻,以传达思想情感和精神状态的细微变化,使其诗作富于音乐性和饱满张力。正因如此,布罗茨基认为阿赫玛杜琳娜是远胜于叶夫图申科和沃兹涅先斯基的诗人。”

阿赫玛杜琳娜作品集
(三)
从《玫瑰的行为》可以看到,阿赫玛杜琳娜有许多诗是献给她的艺术家朋友或诗歌前辈,这是一个长长的名单。
王嘎感叹,阿赫玛杜琳娜是诗的宠儿,但绝非命运的宠儿。她有过三次失败的婚姻,饱受伏特加和尼古丁的戕害,被苏联作协排挤和打压……生活的创痛和爱的失序,令她对友情格外珍惜。
她像茨维塔耶娃一样,将友情径直当作爱:爱那些注定孤独和失败的人、无人怜悯的人、敢于冒险“经受人类侮辱的人”。

阿赫玛杜琳娜
“友情向来是她喜欢的诗歌主题,在《玫瑰的行为》这部诗集里,找不出丝毫‘文人相轻’的印记,反而有许多书写友情的美好诗篇,献给奥库扎瓦、维索茨基、阿克肖诺夫以及布罗茨基等艺术家朋友。而她的友人也时常对此种真挚情感予以诗的回应。”
除了友情之外,由“天才崇拜”驱动的代际关系甚至更为醒目。在整部诗集中,致普希金、莱蒙托夫、帕斯捷尔纳克、曼德尔施塔姆、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的献诗俯拾皆是,纪念茨维塔耶娃的诗作数量最多,共计收录23首。
“几乎所有研究者都不否认,相比同时代人,阿赫玛杜琳娜与俄罗斯文学传统之间有着更易识别的继承性,这不仅表明诗人向俄罗斯诗歌‘黄金时代’到‘白银时代’致敬的姿态,也有助于她从中汲取艺术滋养,打磨她的‘手艺’,从而营造出相对于当下的另一种现实,使困顿身心得以栖居和安顿。”
王嘎说,阿赫玛杜琳娜本人不加掩饰地说过:“在我笨拙而纯洁的喉咙里,/有着俄罗斯古老词语的伴音”,并自称为“现代封皮之下老旧的动词”。
(四)
阿赫玛杜琳娜有着女性的敏感和美好。翻阅《玫瑰的行为》,会发现她的诗经常写到花朵、月亮,写到具体的生活。
但谈到俄语女诗人,人们常常只能想到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布罗茨基曾说:“人们不该嫉妒在本世纪的俄罗斯写诗的女性,因为在每个拿起笔的人头上,都笼罩着两个巨人——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和安娜·阿赫玛托娃。”
那么,在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之后,我们为什么也需要读阿赫玛杜琳娜?

阿赫玛杜琳娜雕像(塔鲁萨,奥卡河畔)
王嘎回应道,时至今日,始终有论者认为,成熟期的阿赫玛杜琳娜像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一样,善于塑造明晰的形象和精致的细节,在修辞的平衡中捕捉细腻闪变的心理状态;有人强调她在形象综合性方面对阿克梅派(阿赫玛托娃为该流派代表人物之一)的借鉴,将她的写作归于“新阿克梅派”;也有人在一个伟大时代终结半个世纪后,直接将阿赫玛杜琳娜称为白银时代最后的代表。
值得一提的是,相较于对阿赫玛托娃庄重而节制的赞颂,阿赫玛杜琳娜甚至以茨维塔耶娃的影子自居。
在《嘘,别作声》一诗里,阿赫玛杜琳娜来到茨维塔耶娃曾渴望安息在那里的塔鲁萨女教徒墓地,缅怀其如梦幻泡影的人生,不禁喟叹:“我为什么不去拜访自己的影子?”

阿赫玛杜琳娜雕像(塔鲁萨,奥卡河畔)
“当然,如果阿赫玛杜琳娜对两位前辈只有追慕和效仿,就不可能摆脱布罗茨基所称两个巨人的身影。事实上,时常插入阿赫玛杜琳娜后期诗作的超现实主义画面,就明显有别于阿赫玛托娃固有的古典气质,而她诗歌语言的黏稠质感和滔滔不绝,也与茨维塔耶娃‘电报式’短促简洁的文体迥然不同。”
王嘎认为,阿赫玛杜琳娜与她两位前辈之间的诗学源流,或许可以借用中国古人的诗意文论来概括,正所谓:“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五)
显然,阿赫玛杜琳娜也影响了一批中国诗人。
王嘎告诉澎湃新闻记者,1963年,《<娘子谷>及其它》在中国出版。这本仅有131页、标明“供内部参考”的苏联青年诗选,只收录了叶夫图申科、沃兹涅先斯基和阿赫玛杜琳娜三位作者的诗,贴在他们三人身上的标签分别是:“在反动舆论界声望很大”“怪诞难解”和“充满颓废感伤的调子”。
“有谁料想到,这样一本批判修正主义的‘反面教材’,给1980年代诗歌中坚人物带来何等影响!直到今天,诗人王家新依然能背诵‘娘子谷’的某些篇章。”

《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内页
而今,从《<娘子谷>及其它》到阿赫玛杜琳娜诗作以《玫瑰的行为》为题首次结集出版,已经过去六十多年。
王嘎直言,动笔翻译之前,阿赫玛杜琳娜对他只是文学史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现在有幸见证她的玫瑰和稠李重新生长,确实感到欣喜。
“但经由翻译活动的‘摧毁’、难度的稀释,带有鲜明个性和民族文化特征的诗歌语言、音韵系统及诗歌结构,恐怕根本无法再现,遑论诗性的还原。按照弗罗斯特那个经典的断语,‘诗就是在翻译中失去的东西’,在译语的废墟上,还能剩下多少吉光片羽?时过境迁,即使这部诗选有机会将诗人的风貌略为展现,又怎能跟‘娘子谷’当初刻印在中国未来诗人心中的印象联系起来?想到这些,我只能怀着惶恐与不安,期待诗歌读者和写作者指教。”
王嘎也毫不避讳一点,阿赫玛杜琳娜的诗大都冗长,对阅读的耐心是个挑战。她笔下“房子”“额头”“蜡烛”之类的意象,也重复到了让人觉得太过执拗,而大可不必。“心灵”或“灵魂”之类的大词,也未必能与轻逸、隐微的文学体验相适应。阿赫玛杜琳娜后期诗作里有许多文化典故,还有一些如“第一百零一公里”“鱼雷”“星期六义务劳动”等用语,影射某些社会现象,脱开历史的语境,也都不易理解。

阿赫玛杜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