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vlogcom糖心官网版的功能介绍:糖心logo官方网站免费-文学花边|阿赫玛杜琳娜: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
【编者按】
贝拉·阿赫玛杜琳娜,是继茨维塔耶娃和阿赫玛托娃之后,俄语诗歌界第三位极具影响力的女诗人。她的诗被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视为“俄语诗歌艺术中的瑰宝”。 著名俄语弹唱歌手弗拉基米尔·维索茨基曾为她写道:“如果您心肠太硬,想让它变软,/别去喝伏特加,去找贝拉吧。/如果您感到有什么堵在胸口,/贝拉那里有足够的痛苦和温柔。”
今年年初,《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由译林出版社推出,这是中文世界首次集中引进阿赫玛杜琳娜诗选,并由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王嘎从俄语直译。
“文学花边”特从诗选中选出《年复一年,从我的街边》《“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我只是某种事物的容积”》等9首诗,请读者们感受这位俄语女诗人的魅力。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年复一年,从我的街边》。这是阿赫玛杜琳娜最广为流传的一首诗,曾被谱写成歌曲,成为著名导演梁赞诺夫《命运的捉弄》中的插曲之一。这部影片在俄罗斯有多火呢?——当不好问他人年龄的时候,就问其看过多少遍《命运的捉弄》。

《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书影
“年复一年,从我的街边”
年复一年,从我的街边
脚步声响起——朋友们离去。
他们缓缓别离的身影
与窗外的幽暗交织在一起。
他们荒废了事业,屋子里
没有音乐,没有歌唱,
只有德加的女孩一如既往
梳理着浅蓝色的羽毛。
好吧,那好吧,在这夜色中
但愿恐惧不要将你们惊醒。
我的朋友,神秘的背叛的
激情,模糊了你们的眼睛。
哦,孤独,你是多么强硬!
你像铁质的圆规闪烁微光,
你如此冷冰,将圆形闭合,
对无谓的告白置之不理。
那就请你召唤并奖赏我!
我是你柔情骄纵的宠儿,
我从你怀抱中得到安慰,
用你蔚蓝的寒意清洗自己。
让我踮起脚走在你的树林,
当放慢的步履停息之际,
捡拾一片树叶,贴向脸颊,
像感受幸福那样感受孤寂。
请赐予我你的图书馆的静谧,
你的音乐会的严整旋律,
而我是明智的——我会忘记
那些死去或依然活着的人。
我会探究智慧和哀愁,
事物向我交托隐含的意义,
大自然也将依偎在我肩头,
道出它童年的秘密。
直到那时,透过泪水和幽暗,
透过往日可怜的无知,
我的朋友们美好的形象
才会重现,又再次消逝。
1959年

阿赫玛杜琳娜
告别
最后一次我对你倾诉:
别了,不必为爱承诺。
我要疯了。或者说
简直失魂落魄。
你是怎样爱的?你抿了抿
死的滋味。这不算什么。
你是怎样爱的?你毁了我,
但毁得如此笨拙。
致命的失误……哦,不能
原谅你。肉体鲜活,
徘徊不定,看见白亮的光,
而我只剩这副躯壳。
太阳穴依然微微跳动,
但手臂已经下垂。
气息和声音像一群鸟类
倾斜着,离我远去。
1960年

阿赫玛杜琳娜
音乐课
我爱你,玛丽娜,像爱所有人,
像爱我自己——
我不会张开冻僵的喉咙
说我爱你——像爱着光!爱着雪!
我挺起脖颈,口中像含着冰块,
想要说:你像所有人一样
学习音乐(哦,学业的倒闭!
仿佛伴随众神的哭和笑,
向蜡烛灌输发光的原理)。
两片同等的幽暗难以相处:
钢琴和你——两个完美的圆,
在互为聋哑的思念中
忍受对方另一种语言。
两个忧郁的形象,无从解决的
敌意的相会:钢琴和你——
两种强烈的寂静,
两副脆弱的嗓音:音乐和言语。
但你在孤独方面的优势
决定着事态。至于钢琴?
它是静默的囚徒,直到盟友
将小拇指浸入升c小调。
你——是独奏。你——孑然自立。
对音乐而言,你的学问太难——
纵使发现内心流血的声音,
也不会将伤害者冒犯。
玛丽娜喻示前置!童年和命运之前,
re之前,言语之前,所有后来之前,
如同所有孩子在钢琴前的姿势,
我们一道低下额头,
像你一样,像你一样,纠缠琴凳——
哦,旋转木马和格季克的徒劳!——
任那旋律甩掉贝雷帽,
呼啸着,在脑海里萦绕。
玛丽娜,这一切都是为了美
而创造,为了庆幸地呐喊:
我像你一样,像你一样!
我本该欢呼,却在哭泣。
1963年10月

阿赫玛杜琳娜作品集
喑哑
是谁如此强大和精明,
从喉咙夺走我的声音?
我喉咙里黑色的伤口
无法为它放声哭泣。
三月,你平凡的事业
多么值得爱慕和颂赞,
但我词语的夜莺已死,
如今它们的花园是词典。
雪花、灌木和悬崖
恳求我:“哦,歌唱吧!”
我呼喊,但喑哑就像
哈气,环绕在唇边。
我艰难地大口呼吸
并谎称,面对积雪的
树木难以言喻的美,
我暂时还无所亏欠。
灵感—喑哑的心灵
刹那间连绵的叹息,
别的倾吐不能将它拯救,
除了我说出的话语。
不如从容、随意地
放松紧绷的脉搏!
而凭借默诵,我将永远
化身为我渴望赞美的一切。
因为我曾经如此沉寂,
爱过所有词语的名字,
忽然疲倦了,仿佛死去,
那就请你们为我歌唱。
1966年

《玫瑰的行为:阿赫玛杜琳娜诗选》书影
“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
我偏爱回忆,胜过拥有。
每当此刻与过往的瞬息
相互结合,像铜和铜,
它们共同的声音就成为诗。
我爱逝去的春天,爱它的
房子和花园,山的作用
使它盛大的自然悬在半空,
高过大地,低于天穹。
我爱现在,但我属于春天,
唯有海的容量令我怯懦,
意气消沉。透过夜的窗
海浪翻涌,像暗示着什么。
当大海和月亮交汇之时,
一股凉意掠过我脑际,
我仿佛逾越了理智的界限,
竟然向宇宙表示亲昵。
阳台窥望永恒的本质——
是否不得体?从往昔岁月
获知今天,也不失为快乐——
我会偿还这一切。
是否太放肆——向大海和月亮
滥用情感,并为之昏厥:
它们活得明亮,正如我内心
永远醒着的白昼和黑夜。
刹那和刹那之间会发生什么?
事物失落于世纪深处,
留下影子在心中成长,
日益坚固。这会持续多久?
手艺以致命的恐惧和勇气
为规则,其关键是否在于:
将生命的光华燃成灰烬,
继而赢得它不朽的余晖?
1968年

阿赫玛杜琳娜
祈求
别为我哭泣——我会活下去
像幸福的乞丐、善良的苦役犯
冻僵在北方的南方人,
像害痨病而又凶狠的彼得堡人
在疟疾流行的南方活下去。
别为我哭泣——我会活下去
像登上教堂台阶的跛足女人
脑袋耷拉在桌布上的酒徒,
像这位涂画圣母的
蹩脚的圣像画匠一样,活下去。
别为我哭泣——我会活下去
活得像那刚学会识字的小女孩,
在晦暗不明的未来
她会像个傻子,知道我的诗
我的棕红色刘海。我会活下去。
别为我哭泣——我会活下去
活得比仁慈的护士更仁慈,
纵情,一如战士赴死前夕,
活在我的星星底下,无论如何
都要闪烁星辉,而我会活下去。
1968年

阿赫玛杜琳娜雕像(塔鲁萨,奥卡河畔)
“别再谈论爱情!而我对爱沉默”
别再谈论爱情!而我对爱沉默,
夜莺早已不在喉咙里栖息。
在那空洞的天空有一团火,
但即使在月夜也别谈论爱情!
我习惯了一轮明月悬在头顶
为更强的劳动,为激发沉思。
今晚的月亮却带着虚妄的魅惑,
阿尔巴特街绵延如白色沙丘的荒漠。
姐妹—诗人—歌手,低吟着爱情——
双眼乜斜,半开的嘴唇露出浅笑。
透过浓郁的月色,多么清晰地
耸起神的殿堂,门却紧紧关闭。
在林荫路尽头,尘世的水面近旁,
可怜的果戈理多么孤独和瘦弱。
世界上空未曾有如此绵长的月光,
眼看它就要消逝。别再谈论爱情!
我活了这么久,心也变得迟钝,
却挨过了与生活阴雨天的抗争,
在它深处,还会有鲜活的力和柔情。
月亮下那两个,难道不是你和我?
1973年

阿赫玛杜琳娜
“多么幸福,积雪闪闪发亮”
多么幸福,积雪闪闪发亮,
寒意渐浓,早晨下起细雨,
锡箔泛出奇异、温柔的光,
在商场的每个角落和窗口。
当彩带、金丝银线和亮片
从其他美物的寂寥中升起,
还要再忍受新年前几周的
煎熬——真是绝妙的遭遇!
多么顺利,影子投映在
遍地彩妆的枞树和枞树苗
周围,常青的爱的消息
注入心灵,为奇迹增色。
这些柔情和枞树从何而来,
原本藏在哪里,怎样达成密谋!
像守在梦想之门旁边的孩子,
我忘记守候,门却敞开了。
多么幸福,当需要决定
玻璃球在哪儿点亮才更美,
只有去爱,只有装饰枞树
和观赏这无可言说的世界……
1974年12月

阿赫玛杜琳娜雕像(塔鲁萨,奥卡河畔)
“我只是某种事物的容积”
我只是某种事物的容积,
却足以容纳尘世间的名字。
骨骼和汗水——构筑
它的领地,而非我的肉体。
我不理解这意义,它就像
陌生人,将别人的窝巢侵占,
逼走主人,在窗口蹦跳,
哪怕我死去,也不看一眼。
哦,词语,未道出的词语
在我内心,比我更勇敢地
摇曳!在光芒四射的天空,
我像树枝和树叶一样战栗。
如何为无名的现象命名?
我说不出来,也不会说……
如何称呼词语——不能问词典,
除非你自己向词典说明。
我永远的秘密的压迫者,
在已知的束缚下无从进退。
我四散开来,成为整个世界,
我与这世界合而为一。
存在着什么。没有词语。
爱却从它温柔的源头喷涌而出。
它未来的轮廓已然显现,
随时要为兄弟姐妹们辩护。
这一切多么昏暗,多么荒诞。
谁是谁的兄弟,谁是谁的姐妹?
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词语来临
之际,认不出遥远的亲族。
它大口吸入清晰的答案,
亲吻着失去呼吸的嘴唇。
只有词语能践踏虚妄和混沌,
能对凡夫俗子谈论永生。
1982年